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我都快记不清在这老林深处的学校里呆了多久了。初秋的清晨,阳光洒在林子深处的小路上。从路旁的林子里漂出些许淡淡的清香,不用抬头,我就会想得出树缝间那几点惨白的金银花开放的样子。于是,我在心里对自己说:“金银花又开了!”

花香又让我想起昨晚,想起东边山头那一弯新月,那几颗星星,还有走在这条路上接到的那个酸楚而甜蜜的“瞿老师,晚上好!我在贵州医学院读书了!”我一惊,“……谁……你是谁?”“尚星玲(化名)呀,不记得我了吗?是你几年前的学生呀……”

“尚星玲?对!”她就是那个我接八年级(1)班时教过的小女生!一个我刚进教室就发现的脸色苍白,好像有病似的,像路边的这几朵金银花一样瘦弱的小女生。她那惨白的脸在教室里很打眼,下课后,我几次问她是不是生病了,她只是摇头,什么也不说。

开学一周后,恰好学校来了个贵州医学院的实习医生,他是来给全校老师做体检的。下课后,我就把她带去检查身体,医生量了血压,测了肺和量后对我说:“瞿老师,没事的,她是严重缺乏营养,多补点营养就会好的。”我对医生说,“怎么会这样呢……”随后,我就在班上作调查了解。通过几天的了解后知道,她的实际年龄比学籍上的年龄要小两岁;家里很穷,父亲是个多年的酒鬼,母亲已经离家出走好几年,她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弟弟在小学读六年级。这个名字本不是她的,是她死去的姐姐的。在她刚出生前不久姐姐就死了。一天,她父亲去派出所为她上户口,派出所的人对他说,“用不着再上了,你刚出生的女儿就用你大女儿的名字吧,你现在大女儿也不在了,对吧。”就这样,她父亲回家了,从那时起,他就开始了整天不断喝酒,忘记了田间地头的农活和那一双可爱的儿女。

为了迎接国家对学校的“两基”验收,我又被学校临时抽去,做迎接检查验收的资料整理准备工作,没上课但还是八(1)班班主任。八年级很快就结束了,九年级已很快过了,还有一个月就中考了。中考报名,每个学生需交一百二十元报名费参加考试。那天,我下晚自习后收完报名费已经很晚了,正在宿舍清点报名情况,数来数去,还是差一个学生没有交,经过我仔细排查后,是尚星玲没来报名。于是,我就叫学生叫她,回来的学生告诉我,她不来,她一个人在操场墙角下哭。她说她没钱报名,她说她很想读书……我听到后,心里一颤。这时,邱老师正从我住的小屋旁边经过,当他听到我和学生们的对话时,便走了进来掏了一百二十元钱递给我说:“我给她交就行了,叫她回宿舍睡觉,好好复习迎接中考。”那时的我和邱老师每月工资就三百多元钱,我谢了邱老师并对他说:“我们一人一半吧,他说,算了,你也不富裕。”邱老师走了,我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群山的影子在心里对自己说:“多好的老师啊!”

中考到了,客车开进了校园,准备载学生到中坪中学参加中考,考试一共三天,学校要求每生交一百元钱做三天的车费、生活费和住宿费用。她仍没钱,于是,我对带队的校长、老师们讲了她的家庭情况,大家听后,每人没说什么各自拿出五拾元钱递给了她,唐老师给了元。金校长对我说,“她不用交了,直接去考试,我们给她想办法。”中考成绩出来了,她考上了县城里的瓮安二中。她来我家领通知书那天,我对她说:“如果你没钱去上学,我给你交第一个学期的学费,去后,尽量去争取助学金。”她对我说:“没事的,瞿老师,上次你们给我的钱,我还有四百多元,假期我可以帮别人到地里锄草、挖洋芋还能挣些钱的。”听了孩子的话,我心里极其难受,心想:“这是一个多么懂事的女孩啊!”

很快又开学了,考上高中的学生们全都朝县城学校驶去。有一部分学生经过我家门前时,还纷纷与我道了别。那些天,我一直惦记着尚星玲,可她并没来找过我,我想她应该到新的学校报到读书去了。一个月过去了,在县城读书的孩子们回来了,在他们经过我家门前时,我问他们,“尚星玲上学了吗?”他们告诉我,“前天她才来学校报到。”其中一个学生对我说,“那天,她背着一床洗得非常干净的旧棉被,在进学校门时被保卫拦住了,问她进去做什么?她说读书,保卫上下打量着她,开学都那么久了,还来上学?她拿出了录取通知书,保卫才让她走进了学校。好不容易,她报了名,被分到了一个全自费的班级。”我听了后,心里立刻涌出了许多对她的歉意。

十一月中旬的一天,我正与几个同事在办公室里聊天,一个学生走进来对我说:“有人找你。”我走出门,看到一个落魄的男人站在学校的讲台边上,头发很乱,脸上的皱纹很深,衣服很旧。他看到我后,边掏烟边对我说:“我是尚星玲的父亲,感谢你们对我的女儿的帮助……”那包烟我至今仍记得,是一包十二元钱的黄果树牌香烟。我看到后,把他手里的香烟收了,并从身上摸了15元钱递给他:“烟我就收了,钱你收下。”随后,我把谢老师叫出来一起和他聊天。“……你是活得有希望的,你女儿和儿子都很不错,女儿上了高中,儿子现在在谢老师班上,进校成绩第一,你真的很幸运,你比那些有钱人强多了……”我们聊了很久。在他离开前,他告诉我们,“他找到了一份打石厂的工作,现在不喝酒了,每月挣的钱仅够两兄妹的生活费,家里的地也没种了,现在只想挣钱让孩子们读好书……”看着这个男人走出学校的背影,我把手中的香烟递给了谢老师。办公室里,我和谢老师面对面坐着,过了很久,谁也没说话。

在后来的日子,我又与谢老师几次去打石厂看尚星玲的父亲。在打石厂他住的小屋内,他告诉我们,“现在他过得很快乐,工资也涨了,让我们别担心他,他会好好照顾他的孩子们的。”离别时,谢老师递了一根烟并为他点燃。我们俩再三对他说:“工作期间,一定要注意安全,注意身体,你是儿女们的最大希望,儿女也是你的一生希望。”

一个学期过去了,全校统考成绩出来了,她在她们班成绩第一,老师非常



转载请注明地址:http://www.jinyinhuaa.com/jyhls/4975.html